【春风维杨】未来的主人翁（上）
分散的 个人的 寡淡的故事
尽量在春天前写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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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楼林立。
陈宥维打电话给胡春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。不，或者不应该叫打电话，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再使用这个叫法。胡春杨短暂地回了一个“嗯”，他们约在一个小时以后见面。这是他们这周的第五十七次聊天。
陈宥维接着去了一家咖啡馆。或者也不能再叫咖啡馆，这里售卖的产品从真实庞大的咖啡树起步，变成手中饮品的每一个中间步骤都可以单独售卖，所以有时候叫植物园，有时候叫食品加工厂。名字是可以改变的。
半个小时过去了，后面那桌的女孩已经从各自的生活聊到了窗外走过的那个男人。
“你猜他有女朋友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不过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，他应该有了。”
“好了，那他现在又没有了。”
四十五分钟过去了，陈宥维又点了一块嫩藻布丁，绿色的基底配上红色的树莓。这是一个很棒的组合。他想着一会儿胡春杨来了也可以给他点上一块儿，他向来比自己更热衷这些口味。不过如果他不喜欢那自己也可以再来上一块儿，这都不碍事，可以商量。
与此同时那两个女孩正打算起身离开。
“我不想再看到他了，看到他好像就在提醒我，我的生活有多不堪多无趣。”
“那你觉得他的生活比你更好吗？”
“那谁知道呢，反正感同身受都是悖论。”
又过去了十分钟，陈宥维坐得有些不好意思了，他后悔为什么不把时间约得再早一点，又或者，胡春杨为什么不能提前一会儿到。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，陈宥维觉得这种小事在感情中争执和积累得越多对于感情越是亵渎——因为爱才可以逾越。
还剩五分钟。胡春杨向来是个准时的人。
这时候店里的背景音乐放起了鲍勃迪伦的暴雨将至，这是多少年前的歌了，六十年前？还是八十年前？陈宥维的记忆开始混乱，他得诺奖又是哪一年？好像也过去了挺久了。不过他记得是他跟胡春杨认识之前的事儿了。他们认识之后世界上又发生了很多大事，有远的有近的，不过每一件好像都比得诺奖的民谣歌手重要。
咖啡喝到见底味觉已经成为惯性，杯子里冰块也渐渐消融，冲淡了最后一点的苦涩，喝起来的时候是吸管和碎冰撞击的声音。陈宥维想提前十分钟或许太过，早知道约提前五分钟就好了，这样就不用喝到咖啡的最后一口。
时针指向五点。胡春杨还没有出现。
陈宥维不打算再在这个植物园里跟咖啡树争抢氧气，于是他径直走向了门口。站在门口的店员抬起来头看了他一眼，嘴形像在说“欢迎下次光临”。下次，下次一定带胡春杨来吃那个嫩藻布丁。
刚走出门他看见一个小时前坐在后桌的两个女生又走了进去。也许是落下什么东西了。那个店员又礼貌地说了声“欢迎您的光临”。陈宥维站在路边看梧桐树，他突然想起来高中时候历史老师讲满城的梧桐树，讲爱情故事还有兴衰存亡，黑板上写某个关键人物的晚年生活是“来也无言，去也无言”。那个人物又是谁来着？是男是女？
分针又走过十二分之一圈。胡春杨还没有来。
陈宥维消磨掉了最后一点耐心，胡春杨鲜少迟到，何况是没有理由的迟到。陈宥维想他也许遇到什么麻烦了。可能是他那个烦人编辑，交稿前一个礼拜就开始对胡春杨进行围堵，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编辑就是在胡春杨的家里，对方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。他侧头看向胡春杨意在想要个解释———毕竟这看起来过于亲密的关系实在是有逾越的嫌疑。
“你不用管他，他就这个性格。”
陈宥维收起微皱的眉头，他对于亲疏远近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，从小如此。可是胡春杨不一样，甚至于他们成为伴侣前胡春杨对他也是淡淡的，什么都好，什么都可以，但是什么都进不到他的心里。就像如果他愿意，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他也可以四仰八叉地躺在胡春杨家的沙发上，只是他不会这么做，他受的教育，他源自内心的克制不会允许他那么做，同时他也笃信若如此他和胡春杨走不到现在这一步——这是正确的判断。
也可能是那个更恼人的前男友。他无意探究对方的情史，毕竟成年人谁没谈过几段不想提的恋爱。他知晓这些是胡春杨主动提及的，那天他们去看展，主题是纪念叶芝诞辰周年，版画旁边放着故人之诗，《基督重临》。他是无神论者，更倾向于思考。但他不排斥祂，如果真有神明，陈宥维甚至比较希望神爱世人，少受点无妄之灾，少信点无稽之谈，当然因为他的不虔诚和未悔过少爱他一点是可以的。
就在他皱着眉头思考有关爱的戒律的时候，胡春杨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角。
“你怎么跟他一样啊！”
“跟谁一样？”
胡春杨提了下嘴角缄口不语，脸颊随之鼓起一个弧度。陈宥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走，理智却突然意识到早在今天之前神就已经不会爱他，不仅如此，甚至会憎恶他——索多玛的公民才不值得被爱。
好了，放掉形而上。它是无辜的。
胡春杨怎么还没来。不远处的高楼腰部镶嵌了一个巨大时钟，看起来是上个世纪的土木改建而成的。
五点十五了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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